伊絲琳 之二
「總之,這座塔在我回來前要弄好知道嗎?」坐在馬車上,伊絲琳看著下方那群原生族人們。
「沒有問題長老──」每個原生族的矮人們眼睛都散發出狡詐的光芒,不用多想伊絲琳便知道這群另她驕傲的人們絕對會把建造塔這項簡單的工程轉變為陷阱設計大賽。嘛,這樣也好,她倒是非常期待族人們的成品。
在一聲吆喝下,兩匹良駒拖著伊絲琳的敞篷車長揚而去,沒一眨眼工夫,那高聳的尖塔就只剩一個小黑點,沿途盡是結實累累的金黃麥穗,再一兩個月就可以大豐收了呢,想到今年啤酒節可以嚐到的佳釀,伊絲琳總算是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看著在麥田中奔跑嬉鬧的孩童、嘗試啟動蒸汽機卻引發爆炸的菜鳥工程師、意欲成群掃蕩麥田卻與士兵交戰的魔獸以及遠處礦場冒出的黑煙,伊絲琳為此種和樂景象感到欣慰,只是,這卻也使她更下定決心要守護這片大陸。
兩年前那場大戰的慘狀,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突然從西岸出現的黑色戰艦、率領各種殘暴猛獸焚毀居民村落,那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景象不時出現在她夢境之中,她甚至忘記上個美夢是何時造訪她的了。
就算是現在,只要閉上雙眼,親朋好友的哀號、魔獸浮露爾咀嚼碎骨的聲音還有女王那高亢的笑聲會陰魂不散的繚繞在她周圍,像千根針一般不斷戳刺她內心最脆弱的肉。
她無法原諒來自西方的入侵者,就算女王向她下跪恐怕這股仇恨也無法抹滅。
戰後,為了率領族人們重振雄風,她將自己柔弱的一面藏了起來,終日埋首於設計與建造中,只有使自己忙到沒有閒暇時間思考,才能稍稍忽略那些隱藏在黑影之中的恐懼。
不知不覺,沿途景象從麥田轉為荒涼的礫漠,最後變成茂盛到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廣大森林。
「沒想到這麼快呢。」伊絲琳喃喃自語,看著卡馬拉森林邊境完全沒有人鎮守,她很清楚只要沒有通報便擅闖,那下場恐怕會比同時觸發所有她設計的陷阱還慘。
她停下馬車,下馬仔細觀察隱藏在樹幹之中的神秘符文……
碰!
一聲巨響從頭上傳來,嚇得那兩匹馬拔腿就跑,只是──
「等等那邊不行啊!」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觸發了卡馬拉森林的警戒魔法,許多神秘光環從高聳的樹幹浮現而出,緊接而至的是一連串由火焰與閃電交織而成的天羅地網,整台馬車瞬間被七彩繽紛的光芒吞噬,直衝天際的火光,在夕陽餘暉下收走了最後的晚霞。
馬車內的貨物,是伊絲琳的心血結晶和各種工具。
煙霧散去之後,地上只有黑色影子,就連灰燼也不剩,但她沒有時間默哀──
咚!
重物落地的沉悶聲從她背後響起,伊絲琳馬上轉頭備戰。
「唉呦痛死了……」眼前團黑色的東西開始蠕動,伊絲琳手上的板手也準備就緒,「歐德瑞幹嘛放這麼強的防禦啊痛死人了……」
「所以上面騷動是你搞的?」冷冷看著還趴在地上的男子,伊絲林右手的板手輕輕的、緩緩的敲著自己的左手掌。
「啊哩?伊絲林小可愛你在這邊啊啊啊啊啊──」匡倉一聲,板手就這麼下去了,「別這麼熱情啊啊啊──」手起板手落,飛濺的不是鮮血,而是逝去的青春。
扯緊了對方領口,伊絲琳快要噴出烈火的雙眼狠狠瞪著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綠髮男子,「你可以再給我正經一點,卡托尼長老!」
「唉呦別這樣嘛伊絲琳小可愛啊啊啊──不要扯耳朵不要啊──」那應該是耳朵所在的位置,兩支小翅膀不斷拍打,想要躲過伊絲琳的狂暴攻擊。
「再給我說一次,老娘連你後面的翅膀也扯了!」氣憤的將卡托尼摔向一旁,伊絲琳趕回馬車被燒盡之處,想要回收任何破碎零件。
「唉呦,好久不見嘛,想說要熱情一點啊。」抹去臉上血跡,飛禽族長老卡托尼稍稍整理儀容,將那散亂的瀏海撥去一旁,才把身後那對巨大羽翼上所有燒焦的羽毛通通拔去,「而且誰知道歐德瑞又加強防護了。」
「就是有你這種人她才……算了不說了!氣死我!」朝後拋射的板手被卡托尼輕鬆躲過。
「啊,還好,鼻樑沒歪,不然下個月的相親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呢。」也沒管還再撿骨的伊絲琳,卡托尼自徑的照著鏡子,「不過就算是歪掉,還是可以把那些小妹妹帥到喘不過氣,哼哼。」
「老娘完全不介意幫你敲歪。」
「等下次有空吧呵呵,歐德瑞長老還再等我們呢,這樣下去要遲到囉!」
「要不是你……啊啊啊啊啊──」再也無法忍耐,伊絲琳朝著森林崩潰似的大喊,像是要將多年的怨氣一口氣傾吐而出、又像是要嚇跑任何想接近卡托尼的瘋狂女粉絲,伊絲琳的咆哮持續了好一陣子。
直到她精疲力竭才停止。
「妳知道這裡有……」收回了門鈴兩個字,卡托尼注意到伊絲琳那對怨懟的碧藍色雙眼,終於很識相的閉上了嘴巴,「啊,有人來接我們了,看來剛剛的……真的有效呢!」
果真不奇,沉重的腳步聲緩緩從森林深處傳來,沒一會兒,一名半人半獅的彪形大漢扛著巨斧出現在兩人面前。赤裸著上身,披著鮮紅色的大披風,走獸族長老瑞茲那隱藏不住的氣勢隨著他每一步向外擴散,就連森林本身似乎也因萬獸之王的氣魄而沉寂下來。
「瑞茲大叔──」見到來迎接兩人的是走獸族長老,卡托尼立即飛撲過去,這動作就好像……找到懷念玩具的小孩一般。
用碩大的手掌把卡托尼撥開使其撞上附近樹幹,瑞茲才開口,「如果不是因為這傢伙,想必你又是好幾天沒睡了吧?」如果不是這樣,怎麼可能會撞上歐德瑞的防護機制?
「我的睡眠我自己處理,你們就不用擔心了。」見到終於有人可以擋住卡托尼──或是說成為卡托尼玩弄的新目標──伊絲琳鬆了一口氣,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才尾隨瑞茲進入森林。
「你看起來還是老樣子。」累壞了的樣子,不過看著身旁不斷想拔他鬍鬚的卡托尼,瑞茲非常能夠體會伊絲琳的心情。
「你也差不多。」
「說真的,你該好好放鬆了。」伸出左手,邀請伊絲琳攀上他肩頭,但伊絲琳卻搖頭回絕,「我的領地裡面有間不錯的溫泉館──」
「不用了謝謝,我想卡托尼長老會比較開心去那邊光顧吧。」
「是啊──連你都覺得不錯的溫泉館,怎麼沒跟我提呢?太不夠朋友囉?」
「咳,不過,距上次我們六族長老開會,已經好久了吧?」轉移話題並不是瑞茲的強項。
「是啊,大概有三十天了吧。」伊絲琳冷笑,瑞茲和卡托尼之間的糾葛就讓他們私下解決吧,她現在只想趕快見到這個足以讓她「暫緩建造陷阱塔」的東西,其他無關的人事物通通只是雜訊罷了。
「別這樣……」言詞真的不是他擅長的,看著右邊那容光煥發的卡托尼,再轉頭看左邊那冷若冰霜的伊絲琳,瑞茲沮喪的垂下頭。
為什麼要多事來找自己麻煩哩?